從來沒有一座城，和水有如此密切的聯繫，因水而興，因水而亡，因水被眾人讚賞，也因水被世俗遺忘，它就是開封。說起開封，很多人只知是一座旅遊城市，只知道《清明上河圖》出自於此，卻不知道它曾經有多輝煌，有多富饒燦爛。
因水而興的東方水城開封最早成為都城，是公元前364年魏國修建的國都。魏國為了壯大實力，將都城由安邑遷往大樑，魏王將滎陽引黃河水入圃田澤，然後開大溝，流經大樑城北再南入穎水、渦河組成鴻溝水系，由此汴梁城開始興盛。
此時的秦朝正有著虎狼之心，公元225年後，秦軍攻打魏國，秦將王賁正是用水計，開鴻溝堤壩將水灌入大樑城，導致城內水系遭到破壞。大水三月不退，開封不攻自破，繁華了139年的汴梁進入了第一個蟄伏期。
唐朝時國力旺盛，西邊的洛陽成為神都，敢同長安叫板。開封也沒落下，雖沒有焦點，但依舊默默發光，憑藉著發達水陸交通，成為了汴州城。唐朝末期，長安和洛陽陷入戰亂困擾，而開封的城池宮闕卻不斷修葺。待到趙光胤陳橋兵變，黃袍加身，這座沈寂了千年的古城，終於等來了機會，成為了北宋王朝的國都—東京。
開封在北宋王朝裡，歷經9帝、168年，一躍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輝煌、最富饒的城市之一。那時的開封，城內人口達150多萬，城市格局恢弘，宮闕亭榭林立，交通四通八達，是一個只知繁華，不知日夜的都市，史書形容“八荒爭湊，萬國鹹通”，是當時世界上第一大城市。
而維持開封繁華的脈絡，正是貫穿全城的河流。汴河、蔡河、五丈河、惠民河、金水河構成了獨一無二的東京城水系，堪稱東方水城，傳世名作《清明上河圖》中的官民生活，就是靠複雜水系來運轉的。
“漕引江湖，利盡南海，半天下之財賦，並山澤之百貨，悉由此路而進“。一個開封城，貢獻了半個天下的賦稅，這在如今沒有一個城市能夠做到。
被黃河淹沒的榮耀古人云：盛極必衰。長安沒能逃脫此命運，開封也沒能夠，甚至跌得更狠，而讓它衰落的，正是賴以為生的龐大水系。宋朝末期，黃河因淤沙不斷抬高水面，加上戰亂的破壞，變成一條“喜怒無常”的河流。因離黃河近，開封繁密的水道反成了黃河洩洪的最佳渠道。
從明朝開始到清朝末年，開封經歷了7次大洪水。根據《河渠紀聞》記載，1387年黃河水倒灌入城，“中原財富聚集之地，一沒而盡”，多少年積累的財富和文化，就這樣葬身於洪水之下。除了天災，更有人禍。開封歷史上最大第一次黃河水患，是崇禎十五年（1642年），李自成攻打開封，當時的明軍將領選擇決堤以淹敵軍，導致“水深數丈，俱成河漢”，城內慘狀，不忍直視。
黃河的一次次侵蝕，讓這座北方水城，變成了茫茫沙海，曾經的榮耀，被埋藏在黃土之下。在大樑門旁古馬道，我就親眼目睹了“城摞城”的景觀。2005年，在修復城牆時意外挖出一條馬道，進一步挖掘後，還挖出了朝代久的馬道遺址。
“開封城，城摞城，城下埋著幾座城”。在開封城牆下3米至12米處，共疊壓了6座城池，從下到上依次是魏大樑城、唐汴州城、北宋東京城、金汴京城、明開封城和清開封城。
在世界城市文明史上，有諸多古城因種種原因而湮滅，如因火山灰葬送的龐貝城，因風沙消失的樓蘭古城，幸虧開封城位居中原要地，這才得從每次洪水淹沒後又快速崛起復甦。只是過程太過蒼涼，恢復太過漫長，以至於再也登不了頂。
黃河水患，還讓開封喪失了復甦的機會。清朝末期，張之洞籌建京漢鐵路時，第一選擇是開封線：“宜由漢口直造至河南省城”。可後來張之洞改變了想法，將鐵路改設到了鄭州北部，原因就是擔心開封水患會毀壞鐵路建設。京漢鐵路的作用不言而喻，它鄭州由一個小縣城一躍成為國家級中心城市，而開封則成為了被忽視的角落。那繁華得不可一世的過往，只能出現在老開封人中的茶餘飯後，閒作談資。
順著古馬道可走上古城牆，城牆上人不多，只有三三兩兩的遊客。我撫摸著粗狂紮手的青磚，腳踏著凹凸不平的城牆，想像著黃土下曾有過的繁華。如今的開封城，旅遊業成了支柱，除了遍及各區的景區，還有每年一度的菊花狂歡節，加上大名鼎鼎的開封小吃，這座城市給人的感覺，似乎應是喧鬧的。
其實並不然，我在開封待的這幾天，當地人平靜安詳，少有人爭吵，街頭飲食便宜實惠，有著同西安一樣的厚重氣質。開封似乎也不再爭奪什麼了，反正我曾經做到過世界第一，如今只想閒適安詳，做一個歲月靜好的開封城。作者：林清鹿，知名旅行家！跟我一起感受壯美山河、領略百味人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