鴉片,我們既熟悉又陌生。熟悉的是,180年前的鴉片戰爭是屈辱的中國近代史的開端,中國就是從這裡開始逐漸走向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深淵。陌生的是,我們對罌粟的由來及其效用的歷史演變知之甚少。一、曾經美麗的花朵罌粟花絢爛華美,不僅是一種很有價值的觀賞植物,而且還兼具使用價值,由罌粟蒴果製成的鴉片在古代還是一味藥。罌粟在古代也被稱為“鶯粟”,正如其名,鶯是美麗,粟是食用,美麗與食用在它的身上完美合體。
罌粟花
與牡丹、玫瑰等花朵相比,罌粟花不失嬌豔,而又更加實用,歷代文人墨客對其頗多讚譽。楊萬裡在《米囊》中寫道:“鳥語蜂喧蝶亦忙,爭傳天詔詔花王;東君羽衛無供給,探借春風十日糧”。至道光初年,蔡家琬還有《罌粟花》一詩,雲“小罌貯粟飽朝飢,此法遙傳今試之。更把決明間松竹,令人長憶潁川畦”。
二、從藥品到毒品罌粟的藥用價值和食用價值歷史上曾造福過人類,包括中國。我們熟知的鴉片,主要是從罌粟的蒴果中提取製成,是罌粟的主要產物,鴉片本身並不可怕,長期以來,鴉片一直作為藥材而被人所利用。最早關於鴉片藥用的文字記載出現在元朝,《回回藥方》中記載:阿芙蓉(即鴉片)可以治療痢疾、癱瘓、中風。明朝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也說,鴉片主治“瀉痢、脫肛不止,能澀丈夫精氣”。
我們都知道,吸食鴉片會上癮,但是作為藥品的鴉片是不會使人上癮的,因為早期人們利用鴉片的方法是吞服,就像今天我們吃西藥一樣,在這種服用方法下,鴉片“味苦辣、臭惡可憎”,使人難以入口,鴉片吞服的味道並不好,是很難使人上癮的。鴉片作為藥品,自元朝出現,直到明末清初,一直入藥為人所用。那為什麼鴉片由藥品黑化成了毒品呢?是因為人們利用鴉片的方法發生了改變。我們提到鴉片往往會說“吸大煙”,鴉片成為毒品的關鍵就在這個“吸”字上!吞食鴉片的味道並不好受,誰也不會給自己找罪受。直到開始對鴉片進行吸食,像吸旱菸一樣把鴉片塞進煙鍋裡吸食,鴉片的味道就發生了改變,鴉片燃燒釋放出來的味道進入口中變得香甜,而不再像吞食那樣惡臭,這就給鴉片成癮提供了愉悅感官的條件。加上鴉片本身含有“生物鹼”,具有成癮性,從吞服到吸食,鴉片完成了從藥品到毒品的轉變。
吸食鴉片
三、鴉片的傳說那到底是誰發現了鴉片吸食方法?我國曾有這樣一則傳說:乾隆時期,在廣東地區,有位富婆,由於丈夫早死,所以整日獨守空房。沈重的打擊使這個婦人終日鬱鬱寡歡,竟然癱瘓在床。她的婆婆實在心疼,四處找尋名醫來給她治療,可大夫們都束手無策。於是只能四處蒐集珍寶奇玩,想讓纏綿病榻的寡婦有些消遣。可寡婦對奇珍異寶興味索然,把玩一陣後就放在一旁,怎麼也提不起興致。這時十三行的富商送來了西洋玩意想討寡婦歡心,其中除了花露水,還有鴉片。一次婦人無聊之際,將鴉片放入瓶中置於燈上燒,看著鴉片起泡泡,覺得好玩。但很快瓶子被燒了個洞,鴉片在火焰燃燒下發出的陣陣幽香吸引了她。於是寡婦學著吸旱菸的樣子,把鴉片放在煙管裡吸起來。這一吸不要緊,寡婦竟然“垂死病中驚坐起”,癱瘓數十年的雙腿也能活動如常了。一傳十,十傳百,鴉片的吸食方法就這樣產生了。
當然,這只是野史的記載,後來也被證明是不足為信的,只能當作故事來聽,也不排除鴉片販子美化鴉片的嫌疑。那麼鴉片吸食方法到底是怎麼產生的呢?四、地理大發現帶來的吸食方法實際上,鴉片的吸食方法是西方殖民者帶到中國來的。這還要從地理大發現說起。地理大發現後,美洲的菸草很快隨著殖民者的足跡在世界範圍內傳播開來,在16世紀中期傳入歐洲,並在16世紀末17世紀初傳入中國。菸草最初有三種不同的利用方式,一是用鼻子嗅聞(鼻煙),二是咬嚼,三是吸菸。在亞洲的葡萄牙人採用第一種方式利用菸草,而荷蘭人則用吸菸的方式。他們自然而然地把這種吸菸方式帶到了他們的殖民地——與中國一衣帶水的印度尼西亞。而在1617年,印度尼西亞有人又開發出把鴉片拌在菸草中吸食的新方式。
《步步驚心》中的鼻煙壺
荷蘭人佔領台灣是在1624年,這樣鴉片吸食方法傳入台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。1683年,康熙皇帝收復台灣,台灣與內地的交流也日漸密切,鴉片的吸食方法也隨之傳至東南沿海。
《娘道》中,用孩子換鴉片
1721年,出巡台灣的黃叔璥在《台海槎錄》中說:“ 鴉片出咬留吧”“鴉片煙,用麻葛同鴉土切絲於銅鐺內,煮成鴉片拌煙,另用竹筒實似綜絲,群聚吸之,索值數倍於常煙”。1773年,從台灣回京的朱景英出示所作《海東劄記》,其中說“鴉片產外洋咬留吧、呂宋諸國。”咬留吧,即印尼的巴達維亞,今天的雅加達,呂宋指菲律賓。金學詩在1791年說“鴉片產於西洋,康熙年間始來自泉州之廈門海口”。看來鴉片的吸食方法在17世紀末18世紀初就已經傳入我國內地了。鴉片之所以從藥品變成毒品,關鍵在於吸食方法的發明,隨著吸食方法由荷蘭殖民者傳入我國,鴉片這一毒品也始入華夏。看來,地理大發現所帶來的物產交流,才是鴉片成為毒品的元兇。
鴉片鬼
文史君說罌粟本是美麗的花朵,也曾受到歷代文人的歌詠,它的果實還可入藥造福人類。可是在近代卻成了毒品,甚至被稱作“罪惡之花”。可罪惡的並不是罌粟花本身,因為罌粟花本身並沒有改變,改變的是人們對它的利用方式,是人們自己發現了它的“惡”,癮君子克服不了脆弱,販毒者克服不了貪慾。鴉片之毒,不是罌粟的毒,而是人心中滋生出的惡。參考文獻徐珂:《清稗類鈔》,中華書局2017年版。龔纓晏:《鴉片的傳播與對華鴉片貿易》,東方出版社1999年版。(作者:浩然文史·河南師大春秋學社)